~去·夏~

紫雪今年的特刊征文，终于过了时限可以贴出来了……   

这一篇文是原作背景，时间是黄道十二宫战结束后不久，海皇战之前。
从圣战资料来看，1986年9月银河擂台赛开始，到10月全面进入与圣域的对峙中。次年3月海皇朱立安生日后，4月海皇战开始。姑且推断十二宫战发生在1986年底。1987年1月28日是腊月二十九，1月29日是初一，这一年没有大年三十。
可当作全员粮食文，也可当作沙穆清水文（副CP是米妙，隐CP大概是撒穆和童史），大家自行理解。

[327生日贺]分割之夜

圣域里的圣斗士因为来自世界各处，家乡的节日各不相同，所以圣域一直也没有组织过什么官方的庆祝。
比如说圣诞节，习惯过圣诞的人大都在12月25日那一天装饰房屋，购买礼物和点心等，但自从卡妙去了西伯利亚，就一直按照俄罗斯的风俗，在1月7日过圣诞。不过说是圣诞，在感觉上大概更偏向新年的意思吧。米罗也乐得一年给卡妙送两次圣诞礼物。

十二宫战正是发生在1986年的年底，等大家从这次大战中稍稍平复，时间已经到了1987年。
“这一年可真是的，连圣诞礼物都没有来得及送啊……”
某天米罗无意识的说着。
大家听着都不说话。
以后米罗也再也不会有机会给卡妙送出礼物了……
这个事实大家都知道，但没人愿意去打扰米罗的发呆。虽然连同穆和艾欧里亚，这些年失去的东西太多，但并不会比现在的米罗更悲伤。

“不如趁着大家还在，今年一起在圣域过年吧。”
这样默默想着的沙加，同时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有些微妙。
在那么多节日中，偏偏挑中了穆的国家会庆祝的节日。
不仅是沙加，其余还活着的黄金们对中国旧历新年的概念也有印象。幼年的时候，因为史昂是教皇的缘故，他们在每个除夕晚上还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并跟着穆蹭一顿饺子吃。不过据说即使一国之内过年的风俗在各地也都不一样，史昂离开家乡久了，这些风俗便不那么讲究，穆也跟着随意了，只是这新年是一定要过的。
这大概是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了。
之后的十三年间，圣域再也没有庆祝过新年。米罗他们也揣测过穆再也不回圣域的原因，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一切也都过去了。
现在想来，对幼年的穆而言，新年的意义不过是和史昂在一起度过的那一两天。因为平时的史昂是教皇，穆是需要在白羊宫驻守的黄金圣斗士，只有在那些日子里，他们才能像师徒一样待在一起。

十二宫战前沙加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所谓叛乱的事实，他甚至一度怀疑卡妙也是因为知晓了一部分内情，才选择了牺牲自己来换取徒弟的成长。这些话他没打算对任何人说起，或许自己在心里也有过迷惑吧，撒加和史昂谁来做教皇，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不同，而他早已不是只知道为某个人或神而战的热血少年。
但是直到战争结束后，沙加才从五老峰老师那里听到了史昂与穆的师徒关系。
那一刻沙加最先感到的，就是深深的自责。
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和真相，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那些年间，陪在穆身边一起过年。
那十三年里每到过年的时候，穆大概比谁都要过得艰难。

这一年没有年三十，沙加还专门查了年历，然后不无遗憾的想着腊月二十九大概也是能够当作除夕一样过的。由于五老峰老师依然要守在庐山不能回圣域，剩下的就只有亚尔迪、艾欧里亚、米罗和穆了。
“想大家一起聚一聚，庆祝新年。”
接近新年的时候，沙加先找了亚尔迪提起，爽朗的金牛座战士并没有问起更具体的缘由便赞同了。
与外表不同，亚尔迪的内心其实是相当柔软的吧。
艾欧里亚那里也没有太多周折，勇猛的黄金狮子自这一战后似乎变得冲动了些，沙加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因为不那么压抑的缘故。
只是这件事是由沙加提起的，这一点让艾欧里亚稍稍有些惊讶。
在天蝎宫，米罗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沙加看着他，这个在黄金圣斗士中有名的好奇心旺盛最爱热闹的人，如今抬起头向自己投来几乎是包含感激地一瞥，心情也骤然复杂起来。不过米罗毕竟是米罗，得知之后就主动要求承担相关的准备工作。

只剩下穆的时候，沙加反而踟蹰了。说到底，穆其实才是最难告知的那一个吧。
看似优雅平和，对身边的事情都不为所动的穆，他的性格中执拗的那一方面，也许别人还要从日后的战斗中才能看出来，但是沙加从幼时就知道了。
就算是好友，有了这十三年的隔阂，说到一些私心的事时，反而不如在战斗中求助那样容易开口。
最后还是在白羊宫附近抓过了贵鬼，草草地交代他向穆转达今年一起过年的计划后，看着贵鬼兴高采烈地跑回白羊宫，沙加颇有些不甘地回到了自己的宫中。

小孩子都是喜欢热闹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贵鬼希望的缘故，穆很快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看在眼里的沙加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性格不像，但是贵鬼对于穆，大概和穆对于史昂的意义是一样的。每当贵鬼用骄傲崇敬的目光看着穆时，沙加都忍不住要回想当初的穆是否也是用这样的眼光注视着史昂。
就算自己觉得事情已经过去，对穆来说，失去老师的伤痛，终究也不会因为撒加的死得到开解吧。
或许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和穆好好地说说话。十二宫战的最后，看到撒加自裁后穆那没有表情的脸和不偏不倚的评价，一直哽在沙加心里。
“如果能让他真正放松下来感到快乐就好了。”
这个说不定才是希望大家一起过年的最终目的吧。

转眼除夕已至。在众人记忆中这一天主要的活动就是大家晚上聚在一起吃个饺子。这天的饺子是穆一个人负责的，艾欧里亚跟着学了一会儿擀皮后看着手里无谓牺牲的面团放弃了，同样学不会的亚尔迪觉得过意不去便承担了剁馅的工作。沙加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强调了自己要吃素菜鸡蛋饺子后，也躲回处女宫图个清静。
米罗在收拾教皇厅。教皇厅在大战中受损不算太多，尤其是内室部分，所以战后也没有人说起修复的事。
撒加他们下葬的时候，曾经有人提议要不要整理一下遗物。各个宫里的残砖断瓦已经由杂兵清理过了，但是与已逝黄金圣斗士有关的那些私人房间，在现存的黄金们没有进去之前，没有人敢进去。
好像一旦整理过了，这些战友们就会真正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
因为不自觉地这样想着，所以米罗也只是找了一间平常不太使用的房间，既不是教皇的寝室也不是平时众黄金们的聚集地，在里面布置了餐桌和沙发等。窗户上贴的红色窗花还是几天前自己拜托五老峰老师寄到的。
那些窗花据说是五老峰老师身边叫做春丽的女孩子剪的，大多图样都是祈求平安的意思。

饺子端上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屋子里炉火烧得旺盛，干柴燃烧的响声遮盖了屋外的风声。
招呼大家围过来吃饺子的时候，沙加默不作声地拎了酒进来。和平常见到的不同，淡青瓷瓶中盛的是无色透明的液体。
“不是我的，”见到大家质疑的目光，沙加淡淡的说道，“这酒是我过来时路过天秤宫，在老师屋子里找到的，看样子已经在那里放了十几年。”
他停下来观察大家的反应。有些话他觉得应该说出来了，比如这瓷瓶里的酒，他认得这是从前过年时教皇史昂喝过的酒。至于是谁将酒藏到了天秤宫，现在已经不可知了。自己刚才也是在一念之间，才走进了天秤宫里的内室，这酒就静静的放在那里，落满了厚厚的灰。
或许今天用得上。
拿起瓷瓶的那一瞬，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最后定格到了这一个上。

不要仇恨。不要沉湎过去。不要自己给自己加以束缚。
但这些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没有说服力。实际上，他连对方现在的想法都不清楚。
穆是执拗的人，这种性格让他可以一个人在帕米尔那样的清冷之地一住就是十三年，但这究竟是孩子气的反抗还是对圣域现状的逃避，从穆后来的变化上，却是完全看不出来。
回到圣域之后，穆也从来不曾提起十三年前和自己有关的事。
眼下自己的举动，简直就是在揭开穆的伤疤吧，沙加心想。

但是穆平静的拿过瓷瓶，“新年果然还是应该喝点酒庆祝的，”他说，“今天大家便入乡随俗，喝一点东方的酒吧。”
沙加是不饮酒的，艾欧里亚浅浅尝过了便不再喝，亚尔迪也不习惯东方酒的辛辣。米罗虽然能喝，但抵不住这放了十几年的酒，于是到了后来，就只剩下穆一口一口轻啜着，将半数的酒都喝了下去。
贵鬼一开始吃过饺子便跑到外面去玩了，屋子里虽然坐了五个人，却显得异常冷清。沙加心里有些发紧。
他的本意或许是有那么一点要让穆和大家喝一堆酒然后借此宣泄一下情绪，但穆喝到现在也依然保持安静，艾欧里亚和亚尔迪还能说说话，米罗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最后还是贵鬼解救了气氛。因为穆说今晚可以熬夜守岁，所以贵鬼一直在外面和杂兵等玩耍。临到子夜，贵鬼带着睡意跑进来。
“先生，快到十二点了，还不放炮么？”
穆站起来环顾，然而在想了一想之后，带着歉意看着面前的孩子。
“对不起，贵鬼。我今年忘记准备鞭炮了……”

于是贵鬼带了失望的表情，嘟囔着爬到沙发上坐下。等穆热过饺子再端出来时，贵鬼已经挤在米罗身边睡着了。
穆对着沙加他们歉意地笑笑，说先出去一下拿一条毯子来给孩子盖上。
沙加自己也有徒弟，但是他不知道一个老师在看到弟子的时候，也可以有这样柔软的近乎溺爱的表情。
是史昂当年的做法给了穆如此的印象也好，或者是贵鬼的存在给了穆温暖的回忆也好，沙加想，至少穆在这个时候，不是孤单的。
等了几分钟仍然不见穆回来，沙加猛然想到穆难道是回白羊宫去取毯子，这一去一回，又不能用瞬移，于是担心起来，和其他人说了一声也出了房间打算到门口看看。
出来之后才发现教皇厅里，还有房间有亮光。
当然，穆一定是在哪个房间里给贵鬼找毛毯吧。这么想着的沙加觉得自己先前的担心真是好笑，但他立刻便意识到了，那从虚掩着的门缝中透出光来的，正是教皇的寝室。

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轻轻的走过去推开门，像是要窥视对方的秘密似的，沙加手心里冒出了汗。
寝室里的摆设，一看便知在战争之后就没有人动过，现在只是点上了灯。壁柜的门开着，穆就弯腰站在壁柜前，手里好像攥着什么，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透过昏暗的灯光，沙加努力想看清壁柜里究竟有什么魔法。房间里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气味，说不上熟悉，但是又好像在记忆深处顽强的存在着。
“沙加……”穆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张毯子，好像还能用的样子。”
转过身来的穆的手里，那张明显是给小孩子用的有可爱小绵羊图案的毛毯，沙加虽然没有见过，但似乎也明白了。
看起来已经旧了，却依然干干净净的毯子，这大概是穆幼年在教皇厅过年时用过的东西吧。现在依然收得好好的放在这里。

心里一阵翻腾之时，沙加更在意的是放在壁柜底层，那一箱子满满当当的东西。
红色的，好像是一条一条盘起来的东西，在看到的时候便想起来了。
空气中弥散开来的是火药的气味。
“贵鬼该高兴了，”沙加的语气好像一个拙劣的玩笑，“不过这些鞭炮，过了那么多年也许早就不能放了吧。”
但是穆垂下目光，“沙加，你仔细看看。”
箱子最上面放着的那一挂鞭炮，糊的纸还是比较鲜亮的红色，沙加拎起上面的几挂，下面的鞭炮纸便呈现出经年褪色后的淡红，再往下就愈发显得旧了。
圣域这些年明明再也没有放过鞭炮。
“大概是一直没有等到需要它的人回来吧。”沙加一个人想着，没有去看穆的表情。他知道这些话，穆现在并不需要自己说出来。

穆替贵鬼盖上毯子，艾欧里亚和亚尔迪也各自寻了地方休息，米罗在睡梦中发出几声呓语，就像是抱怨没有得到礼物的孩子。收拾完桌子后，穆在炉火前坐下来，看着火焰出神。沙加靠过来坐在他的身边。
“沙加，之前我真的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个世间会有这么多的战争和丑陋呢。我记得小时候每一次离开圣域，去到的战场最后都是满目疮痍。而当我终于回到圣域后，连它也毁坏了……”
穆的声音淡淡的，沙加安静地听着，任他说下去。
“……我想会不会是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它早已不属于我，我也已经不认识它了。但是，在刚刚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这里其实一直都是我的归宿……”
看到穆的眼中有火光在跳动，沙加默不作声地拉过他，把战友的脸埋进自己怀里。

初一早上，穆醒来之后炉火已经熄灭了，他暗自惊讶窗外已然大亮时，沙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下雪了，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吧。”
像是最温柔的抚慰一般，细雪纷纷扬扬撒落，整个十二宫被白色的雪覆盖起来，好像一个静谧的不会醒来的童话。
米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伫立在雪中，任雪落满全身。
听到沙加他们出来的声音，米罗转过身，静静地说，“这一定是卡妙他们送给我们的新年礼物……”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穆看着米罗，被雪包裹起来，恍惚中微笑着，好像卡妙就在他的身边……
或许这真的是上天给我们所有人的礼物吧，穆想。

一个崭新的——
纯白而美丽的世界……